2)尾声_狼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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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工作和自学之余经常登上连部附近的小山顶,久久遥望西北的腾格里,在亮得耀眼、高耸的云朵里,寻找小狼和毕利格阿爸的面庞和身影

  1975年,内蒙生产建设兵团被正式解散。但水草丰美的马驹子河流域,却早已被垦成了大片沙地。房子、机器、汽车、拖拉机,以及大部分职工和他们的观念、生活方式还都留在草原。额仑草原在一年一年地退化。如果听到哪个蒙古包被狼咬死一只羊,一定会被人们议论好几天,而听到马蹄陷入鼠洞,人马被摔伤的事情却渐渐多了起来。

  几年后,陈阵在返回北京报考研究生之前,借了一匹马,去向巴图和嘎斯迈一家道别,然后特地去看望了小狼出生的那个百年老洞。老洞依然幽深结实,洞里半尺的地方已结了蜘蛛网,有两只细长的绿蚂蚱在网上挣扎。陈阵扒开草探头往洞里看,洞中溢出一股土腥味,原先那浓重呛鼻的狼气味早已消失。老洞前,原来七条小狼崽玩耍和晒太阳的平台已长满了高高的草棵子陈阵在洞旁坐了很久,身边没有小狼,没有猎狗,甚至连一条小狗崽也没有了。

  在北京知青赴额仑草原插队30周年的夏季,陈阵和杨克驾着一辆蓝色切诺基离开了京城,驶向额仑草原。

  陈阵在社科院研究生院毕业以后,一直在一所大学的研究所从事国情和体制改革的研究。杨克取得法学学士学位以后,又拿下硕士学位和律师资格,此时他已经是北京一家声誉良好的律师事务所的创办人。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友一直惦念草原,但又畏惧重返草原。然而30周年这个人生经历的而立之年,使他俩立定决心重返额仑草原。他俩将去看望他们的草原亲友,看望他们不敢再看的乌珠穆沁大草原,看望黑石山下那个小狼的故洞。陈阵还想再到草原感受并验证一下自己学术书稿中的论点。

  吉普一进入内蒙地界,天空依然湛蓝。然而,只有在草原长期生活过的人知道,腾格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腾格里了,天空干燥得没有一丝云。草原的腾格里几乎变成了沙地的腾格里。干热的天空之下,望不见茂密的青草,稀疏干黄的沙草地之间是大片大片的板结沙地,像铺满了一张张巨大的粗砂纸。干沙半盖的公路上,一辆辆拉着牛羊的铁笼卡车,卷着黄尘扑面而来,驶向关内。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蒙古包、一群马、一群牛。偶尔见到一群羊,则乱毛脏黑、又瘦又小,连从前额仑草原的处理羊都不如两人几乎打消了继续前行的愿望。他俩都舍不得自己心中湿润碧绿的草原美景底片被干尘洗掉,被砂纸磨损。

  杨克在路边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干尘对陈阵说:前十来年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回草原看看。这两年,我下面的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才腾出空儿。可说真的,我心里还是怕见草原。今年春天张继原回了一趟额仑,他跟我讲了不少草原沙化的事儿。我作了那么长时间的精神准备,没想到草原沙化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陈阵拍了拍方向盘说:让我来开吧阿爸才走了20多年,咱们就亲眼看到他所预言的

  恶果了,咱俩还真得回额仑草原去祭拜他。而且,再不回去看看,小狼的那个洞可能真要被沙子填死了。老洞是称霸草原千万年的草原狼留在世上的惟一遗迹了。

  杨克说:百年老洞都是最结实的洞,几百年都塌不了,才过了20多年也准保塌不了。老洞那么深,没一百年风沙也准保填不满它。

  陈阵说:我也想念乌力吉,真想再见到他,再向他好好请教请教狼学和草原学。只可惜,他对草原伤透了心,退休以后就离开了草原进了城,住到女儿家里养病去了。中国没有竞争选拔人才的科学民主机制,耿直的优秀人才总被压在下面,这位中国少有的狼专家和草原专家就这么被彻底埋没了。我看,体制黄沙比草原黄沙更可怕,它才是草原沙尘暴的真正源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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